11月22日凌晨,加注了我國自主研發生物航空煤油的一架航班,在美國芝加哥平穩降落。讓人意外的是,這架航班加注的生物航煤是以餐飲廢油,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地溝油為原料的!
近日,成都市印發了《關于進一步加強“地溝油”治理工作的實施意見》,在全市集中開展為期一年的“地溝油”專項整治行動,進一步推進無害化處理和資源化利用。生物柴油生產企業能否借機迎來春天?在走向加油站的路上,行業還需破除哪些壁壘和障礙?近日,記者走訪了相關企業,探尋在打通地溝油資源化利用的鏈條上,到底“堵”在了哪里?
11月20日,位于成都邛崍羊安工業園的成都恒潤高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恒潤高科”)邛崍分公司廠區內,一輛油罐車駛入。卸油、沉淀、過濾、油水分離……經過諸多工序,這些來自成都大小餐館的地溝油將變成工業級混合油,銷往歐盟。
恒潤高科是一家生產和銷售生物柴油為主的企業,不過,最近公司卻把主營業務放在了工業級混合油的生產和銷售上。
工業級混合油是地溝油經提煉后產生的半成品,要變成生物柴油,還需經過復雜的酯化反應和精餾提純工藝。企業生產為何會止步半成品?在市場化的路上,生物柴油企業遇到了哪些阻礙?□本報記者史曉露
被看好的市場典型的綠色能源
2012年,恒潤高科從廢棄油脂收購轉型做生物柴油研發、生產和銷售。2013年和2014年,年產3萬噸的生物柴油邛崍生產基地和年產6萬噸的南寧生產基地相繼試產成功。
彼時,生物柴油行業正經歷“黃金時代”,國際原油價格長久居高。恒潤高科執行副總蔣洪慶回憶,當時,生物柴油最高賣到了8000元/噸,而地溝油價格在每噸三四千元左右,“價差超過1500元/噸,企業就不會虧本。”
更重要的是,地溝油變身生物柴油,不僅符合國家發展新能源產業的戰略規劃,同時避免了地溝油回流餐桌的風險。據不完全統計,成都每年要產生10萬噸以上的地溝油,全國每年產生的廢棄油脂在1000萬噸左右。
同時生物柴油具有優良的環保特性。“生物柴油含硫量很低,使用后二氧化碳和硫化物的排放量大大減少。”蔣洪慶說。根據聯合國環境署研究成果,每使用一噸生物柴油,可以減排2.5噸二氧化碳,而清華大學汽車研究所的一項實驗也表明,在石化柴油里添加10%-20%的生物柴油,卡車PM2.5、PM10污染顆粒物的排放就會減少48%-86%。
不過,由地溝油制成的生物柴油還無法直接成為能源燃料,必須按比例與石化柴油調和。目前,國家規定的B5生物柴油,即由2%~5%生物柴油與95%~98%石油柴油調和而成。
這種調配成為生物柴油進入成品油市場的一道門檻。“生物柴油的調配和銷售必須具有成品油批發經營資質,如果無法與中石油中石化合作,很難進入銷售終端。”蔣洪慶說。
所以,一直以來,企業生產的生物柴油一部分賣給國內精細化工企業,一部分賣給柴油經銷商,用作礦山、工地、船舶碼頭等地的鍋爐或貨運物流的動力燃料,但不能作為合法的汽車燃料使用。難進入銷售渠道五成產品銷往歐洲
好景不長。2014年下半年開始,國際原油價格一路震蕩下行。“最低時生物柴油賣價跌到4000元/噸左右,但地溝油卻因反流餐桌和飼料油加工行業等非法領域,其收購價高居4500元/噸左右,生物柴油行業根本無利可圖。”蔣洪慶坦言。
企業如何生存?進軍利潤更高的成品油市場成為選擇。“我們希望按國標銷售石化柴油與生物柴油的調配產品。”蔣洪慶說,2016年7月,恒潤高科在新三板掛牌后,與一家具有成品油批發資質的民營企業展開合作。2016年,恒潤高科就與邛崍市運輸公司、和佳物業等企業達成了生物柴油供應協議,當年8月開始,邛崍部分客運車輛就開始試用B5生物柴油。雖然每升B5生物柴油售價比0號柴油還便宜0.5元,但推廣并不順利。一年多過去了,試用數量仍停留在20余輛。
主因是加油不便。邛崍市運輸公司副經理葉體平表示,由于生物柴油沒能進入中石油、中石化的加油站,而是由恒潤高科在運輸公司場內自建撬裝加油站供油,“車輛必須回到公司才能加油。”
與此同時,隨著成都在公交車中推行天然氣替代柴油的改革以及純電動公交車的進入,柴油公交車越來越少。
一些企業則把目光瞄準了歐洲市場。因為歐盟有生物柴油強制添加政策,對生物柴油的需求很大。不過,企業更愿意直接出口制作工藝更簡單的工業級混合油。“生物柴油要達到出口歐盟的標準,對生產工藝的要求很高。”蔣洪慶坦言,目前,公司在邛崍和南寧的生產線都是按照國標來設計的,生產的生物柴油還達不到歐盟標準。
四川金德意油脂有限公司是成都較早向歐盟出口工業級混合油的生產企業,“現在每月有200多個集裝箱發往歐洲,出口量在4000到5000噸。”公司總經理葉彬表示。
據成都市廢棄油脂資源化利用協會統計,目前,成都正規回收而來的餐廚廢油制成工業級混合油后,近五成產品銷往了歐洲。
期待政策加力讓生物柴油正式進入加油站
“現在,生物柴油生產企業不僅沒錢賺,還吃不飽。”葉彬坦言,除了銷路不暢,原料供應不足也制約了生物柴油行業的發展。
雖然成都每月要產生上萬噸地溝油,但企業收購來源很不穩定,“現在去餐館收油的多是個體戶,其流向難以監管。”葉彬說,“如果賣給做食用油的黑作坊利潤更高,那么生物柴油企業就收不到油了。”與此同時,地溝油回流餐桌還會抬高收購價,擠占生物柴油企業的盈利空間。
建立地溝油的收購正規軍勢在必行。去年8月,成都16家廢棄油脂回收企業“抱團”組建聯合公司,在廢棄油脂回收中推行“四統一”:統一專用車輛,統一行業標識,統一持證上崗,統一員工著裝,做到地溝油收運有源可溯,有賬可查。不過,與龐大的個體戶相比,這支收油隊伍的力量有限。建立地溝油的收購正規軍勢在必行。去年8月,成都16家廢棄油脂回收企業“抱團”組建聯合公司,在廢棄油脂回收中推行“四統一”:統一專用車輛,統一行業標識,統一持證上崗,統一員工著裝,做到地溝油收運有源可溯,有賬可查。不過,與龐大的個體戶相比,這支收油隊伍的力量有限。
杜絕地溝油回流餐桌需要“疏堵結合”,蔣洪慶認為,上海目前推行的“地溝油”的“收、運、處、調、用”的全程閉環監管模式值得借鑒。源頭上,由餐飲企業安裝油水分離器,油脂被上鎖后統一收運,然后交給有資質的企業提煉生產生物柴油,應用推廣到一些單位車輛上示范使用。
此外,地方配套政策需要進一步完善。“雖然國家已出臺了鼓勵發展生物柴油的政策,但如何落地實施還缺乏強有力的推進辦法。”蔣洪慶說。
就在11月初,上海率先在國內啟動試點,兩家中石化加油站開售B5生物柴油,這被看作是由“地溝油”制成的生物柴油走向成品油終端銷售市場的破冰之舉。
生物柴油能否迎來轉機?葉彬很肯定。“發展綠色環保的新能源是大勢所趨。”
懷著這樣的期待,葉彬的企業正在籌建一個產能超過10萬噸的生物柴油生產基地。“我們已在金堂的成阿工業園完成了新廠選址,順利的話明年1月就可開建,6月就可試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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